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源于一篇文章,介绍迟子建是当代中国最优秀的女性作家之一,她说巍巍兴安岭是我永远写不完的乡恋,作为黑龙江人,那时我知道东北还有这样一位女作家,了解得太晚。
总以为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我们已经知道很多,实际仍不过如河伯之观海。
“我是个鄂温克女人,我是我们这个民族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
三百多年前,俄军侵占她们生活的领地,祖先被迫从雅库特州勒拿河迁徙,它的上游也就是贝加尔湖,渡过额尔古纳河,在右岸的森林中生活,原本12个氏族,在岁月的水流和风中离散,最后只剩下6个。
这就是迟子建笔下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一部大兴安岭原始丛林最后游猎民族的鄂温克族的生存史,里面有一个以打猎、驯鹿为生的乌力楞百年变迁,有对神秘萨满文化的虔诚、敬仰,有一个氏族男女的爱恨纠葛,有苍凉悲壮的死亡、也有写不尽的爱与温暖。
她们的乌力楞有十几口人,父亲林克是打猎高手,母亲达玛拉是全乌力楞女人中最能干的。
她父亲的哥哥,是他们乌力楞的族长,尼都萨满。
她的姑姑依芙琳,很爱讲故事,她们民族的传说和父亲家族恩怨,大人间爱恨情仇,都逃不开依芙琳的嘴。
这里还有她伯祖父的儿子伊万,自己用水獭皮、灰鼠皮换回来一见钟情的俄罗斯妻子,还有一心想要孩子的玛利亚和哈谢,跟他们的瘸子父亲达西。
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故事,从他们乌力楞讲起。
这里有古老的驯鹿文化。她说驯鹿是神赐给我们的,没有它们,就没有我们。驯鹿有马一样的头,鹿一样的角,驴一样的身躯和牛一样的蹄子,是汉人眼中的“四不像”。
驯鹿性情温顺,能负载很重东西穿越山林沼泽,浑身是宝,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都是名贵药材。它们吃苔藓、石蕊,蘑菇,啃桦树皮等等,森林就是驯鹿的粮仓,而乌力楞每次迁徙,都是为了给驯鹿找适合生存的地方。
他们崇敬火神,营地的火从来没有熄灭过。每次搬迁,都把火种埋在放着厚灰的桦树皮桶里,象征不管走在多么艰难的路上,光明和温暖都伴随他们。她的姐姐列娜曾交代她说:将来一定要保护好火种啊!可惜在之后的搬迁中,从驯鹿中跌下去,冻死了。
书中写了世界未解之谜——萨满文化。每逢有人、驯鹿生病都会到有萨满的乌力楞找萨满跳神袪病。有乌力楞的驯鹿病了,尼都萨满去治疗,回来时带回两头驯鹿,没想到驯鹿身上瘟疫并没治好,这给他们乌力楞带来灭顶之灾,大批驯鹿死了,仅剩的三十匹也因为体制下降不能繁殖,为了生存下去,她的父亲去阿巴河畔换驯鹿,在经过一片松林时被雷电击中,那是她第一次痛彻心扉的面对死亡。
两年后尼都萨满对她母亲的感情难以抑制,这违背了氏族习俗的感情注定痛苦,她和姑姑、弟弟一起熄灭了他们之间的火苗,这也让她母亲变得神经兮兮,最后跳着舞,死在弟弟婚礼之后,身上穿着尼都萨满为她做的世界上最美的羽毛裙。
尼都萨满一直落落寡欢,直到日本人来了,尼都萨满为了维护民族信仰的力量,跟日本人打赌,他用战马的死换日本人腿伤恢复,而后也死去了。
书中还写了训鹰文化。瘸子达西的腿被狼咬掉了,原本死气沉沉的一个人,因为一只鹰到来改变命运,他把鹰训练成一只凶猛的猎鹰,找到咬断他腿的狼,最后猎鹰终于帮他报了仇,他和猎鹰也死在饿狼之下。
日本人到来,吓跑了依万的俄罗斯妻子,她怕受到迫害,带着自己儿女仓皇逃走,留下孤单的伊万像跌入深渊,而我也在去寻找她们的路上,在山林里迷路,还遇到黑熊,好在碰到一个其他乌力楞留下的“靠老宝”(鄂温克人在搬迁的时候,会将闲置和富裕的东西放在树上,野兽也碰不到)也在那时她遇到了第一任丈夫——达吉达。
幸福时光没过多久,日本人将族中男子叫到山下集训,旧营地没有足够的苔藓和蘑菇,为了驯鹿,留守的女人只能自己搬迁,那一年,森林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她们遭遇了“白灾”,驯鹿也走丢了,匆忙赶回的男人们分几路去找驯鹿,她的丈夫因为太累,在睡梦中被活活冻死,一同离去的,还有她因悲伤过度,早产的孩子。
民国三十一年,她们的乌力楞发生两件大事,弟弟鲁尼的妻子妮浩成了新的萨满,那是一个悲伤的事,每当她救活一个人,总要用自己的一个孩子生命去交换。一个是姑姑依芙琳强行给她的儿子定下婚期,娶一个不喜欢的歪嘴女人,导致他新婚之夜自杀。
书中还有无尽的死亡,复杂的男女情感纠缠,有折磨、背叛、怨怼,逃亡,也有纯真的爱,生命的救赎。
他们民族的命运改变从六十年代大批林业工人进驻开始,大规模开发,伐木声取代鸟鸣,炊烟取代云朵,而生活在山林中的游猎民族,以放养驯鹿为生的敖鲁古雅的鄂温克人,成了最大受害者。
老一代人一个个离世,年轻一代开始下山定居,面对越来越繁华和陌生的世界,成了现代世界的边缘人,属于他们的故事,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剩下他们留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的“鄂温克小道”,那条由她们的脚和驯鹿梅花般足迹踏出的一条条小路,证明他们曾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书中有一段关于生命的感悟:我懂得了真正长生不老的是天上的东西,水中的投影不管有多么美,它都是短命的。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写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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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守着这团火,她跟我一样老了。无论是遇到狂风、大雪,还是暴雨,我都护卫着它,从来没有让它熄灭过,这团火就是我跳动的心。
她护卫的不是一团火,是一个古老民族永恒的信仰,正如震撼读者的,不是故事情节的精彩,神秘文化的吸引,是另一种自然生活的敬畏和对消失文化的遗憾、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