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齐鲁晚报
一生坚守山林,与驯鹿为伴
“中国最后的女酋长”走了
玛丽亚·索被称为中国最后的“女酋长”。
“中国最后的女酋长”玛丽亚·索8月20日在内蒙古根河市去世,享年岁。家人发布的讣告称,老人最近虽然身体状况不好,但还是想上山去看看她养了一辈子的驯鹿,只想回到驯鹿身边。最后,她在猎民点安详离世。
玛丽亚·索是作家迟子建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额尔古纳河右岸》主人公的原型,也是使鹿鄂温克部落最后一任女酋长。她90多岁时还在山上饲养驯鹿,想着传承中国独有的驯鹿文化。
记者 于海霞 整理“我的鹿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玛丽亚·索出生于年,来自敖鲁古雅使鹿鄂温克部落,该部落被人们称为“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玛丽亚·索是家族的核心,不仅因为她年长,也来自于她以往善于打猎和管理部落的经历。玛丽亚·索一辈子生活在山林里,带领族群在森林中随着驯鹿迁徙,默默承担起保护驯鹿和森林的责任。“我的鹿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非常爱它们。”老人常说。“母亲一辈子生活在山林里与驯鹿为伴,带领着使鹿鄂温克族从原始社会步入今天的幸福生活。”玛丽亚·索的女儿得克沙·何如是说。
随着驯鹿和狩猎文化的逐渐消亡,大量鄂温克族人走出山林,开始了新的生活。如今,这位拥有中国最后一个狩猎部落全部记忆的女酋长,也永远离开了我们。在最后的时光,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她养了一辈子的驯鹿身边,她说:“山养鹿,鹿养我,我不下山。”
玛丽亚·索的父亲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猎人,也是奇乾部落的酋长。在父亲的熏陶下,玛丽亚·索从小练就了打猎的好本领,许多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有一次,驯鹿为了觅食,漫山遍野地乱跑,为了把它们找回来,玛丽亚·索曾独自一人带着猎枪穿越山林。驯鹿喜欢吃苔藓和蘑菇,每当林子里的蘑菇越来越少,就意味着部落要迁徙了。玛丽亚·索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家里虽然只有一头驯鹿,为了让驯鹿能有食物可吃,父亲毫不犹豫地放弃已经建立起来的家园。
“驯鹿不是普通的家畜,是我们的朋友和家人,同样是民族图腾与神灵交流的媒介。”玛丽亚·索不止一次说过。玛丽亚·索成年后,打猎和管理族群的能力逐渐凸显出来,在父亲的安排下,她嫁给了比自己大12岁的拉吉米。出嫁时,父母给了玛丽亚·索6头驯鹿做嫁妆,在整个部落引起轰动,这是她记忆中最自豪的时刻。丈夫是个优秀的猎人,也是部落里有一定号召力的男人。玛丽亚·索嫁过来后成了丈夫的得力助手,每天一大早跟着丈夫带着猎枪穿梭在山林中,她的枪法精准,能够一枪打下天上的飞鸟。等到驯鹿身上挂满了猎物,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回家,把当天的收获分给族人们共享。
玛丽亚·索不仅善于打猎,还十分擅长手工艺活,兽皮在她的手中经过缝制会变成手套、帽子、衣服,桦树皮经她编制后成为筐和篓。老人总有讲不完的民间故事,美妙的歌声时常在林间回荡,口弦琴的节奏在她的唇间传递着鄂温克族悠长的历史。后来丈夫因酗酒过度去世,玛丽亚·索不仅承担起家族的重担,还把原来拉吉米在部落的威望和责任共同承担起来。在那个以男性主导的部落,她成为中国最后一支使鹿部落的女酋长。放驯鹿群的地方没有了
关于“中国最后一个女酋长”这个称号,玛丽亚·索是听部落里的年轻人说的,因为她不会说汉语,只能靠别人给她翻译。不过,玛丽亚·索对这个头衔并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在她当上部落的家长之后,一切开始变样了。
“过去,打猎、放驯鹿的地方挺大的,方圆上千里……一直到黑龙江省呼玛县境内。不管多远的路,我们都牵着驯鹿走。过去,到处都有犴、鹿、灰鼠子,现在不一样了,到处都有人,到处都有偷猎的人。”玛丽亚·索在《敖鲁古雅·敖鲁古雅》中自述道。
年,导演顾桃因为偶然翻起父亲曾经拍摄的关于大兴安岭与鄂温克族人的照片,而萌生了记录鄂温克族人的念头,便一个人带着机器去了大兴安岭,制作了纪录片《敖鲁古雅·敖鲁古雅》。
这是一部讲述居住在大兴安岭的使鹿鄂温克部落的故事,镜头中的玛丽亚·索虽然已经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但她仍惦记着大兴安岭的山川、森林、河流,惦记着驯鹿的未来和鄂温克族人的命运。她说,根河、莫尔道嘎、金河、阿龙山、满归,这些古老的地名都是鄂温克族人取的；那些年大兴安岭的公路、铁路都是鄂温克族人带路修的；鄂温克族的猎手是大兴安岭最早的护林员,哪里的雷劈了,哪里林子着火了,第一时间就领着人在林子打火……然而后来,林子里的树开始被放倒、砍光；偷猎的人来了,用套子把林子圈起来,用毒药药死野鹿和犴；鄂温克族人的枪被收走了,放驯鹿群的地方没有了,驯鹿没有吃的……
随着现代文明的加速推进,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数量及其生存的环境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很多人走出了大山,搬入公里外根河市的新居,也不再从事狩猎。年8月,国家投入万元在根河市为敖鲁古雅鄂温克猎民建起移民新村和免费居所,将这个狩猎部落以生态移居的方式从山里迁出,从原始部落生活直接步入现代社会。
“我们跟大自然非常亲近,过着自己的生活,我们并不需要太多钱,大自然里什么都有。”或许一切无法回到从前,但玛丽亚·索没有选择背离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她守护着山林,守护着心爱的驯鹿,她的一生注定成为敖鲁古雅的传说。鄂温克: 中国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
敖鲁古雅鄂温克是中国最后一个使鹿部落,也是中国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该部落位于呼伦贝尔草原和大兴安岭交汇处、环北极地区泰加林带的最南端——敖鲁古雅民族乡。在鄂温克的语言里,敖鲁古雅是“杨树林茂盛的地方”。多年前,使鹿部落的祖先从西伯利亚列拿河上游一路迁徙到这里,在摸索出一套适应大兴安岭气候的放养驯鹿的方法后,便定居于此。
驯鹿是使鹿部落的宝。冬天雪深的时候,人们骑着驯鹿去打灰鼠,在他们眼里“人会懒得干活,但驯鹿不会偷懒”。因此,使鹿部落的人从来不杀驯鹿,即便是饿着肚子也不会吃驯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