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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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11/23 21: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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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呼伦贝尔一带昼夜温差极大,我们抵达时正值7月份,清晨露寒霜重,到了中午却骄阳似火,等到太阳落山,便又是天阶夜色凉如水了。在恩和吃午饭时,饭店老板打趣说道,“恩和每年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冬季,一个是大约在冬季。”离开恩和那天,我们醒来很早,打开窗子,呵气成霜。大概上了年纪的人都格外注意保养自己,已过而立之年的麦师傅把两件外套、两件衬衫和两件T恤悉数穿在了身上,临出发前又唯恐膝盖染了寒病,犹豫一番后,把秋裤也套上了。我年纪轻轻不怕冷,下半身仅着一条牛仔裤,上半身穿一件短袖T恤,外面罩了件夹克,便再也不肯加衣服了。

这天天气极好,阳关澄澈如洗,自有一番暖意。然而摩托车开动起来后,两侧呼啸而过的疾风却凛冽得毫不含糊。很快,我的腿被风吹得酸痛不已,双手冻得没了知觉,上下牙也开始不住地打颤。麦师傅腾出一只手摸摸我的膝盖,问我冷不冷。我紧紧抱住他,恨不得将身体表面全部贴到他的后背上,嘴上却逞强道:“不冷!”就这样又行驶了一刻钟,麦师傅大约也察觉出我在微微发抖,于是将车停在路边,问我要不要披上雨衣防寒。我默不作声,算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雨衣的保暖效果立竿见影,我很快就恢复了体温,又开始兴致勃勃地东瞻西望了。此时我们沿着县道继续北上,相比前些日子路上一马平川的草原,这段路上的景色显然多了几分妖娆娇媚。公路两侧是平缓的山坡,草原像是一条动态的绿色地毯,从锡林郭勒一直伸展至此,覆盖在了连绵起伏的高地上。远远望去,金*的小野花疏密有致地点缀在“绿毯”上,让这一片绿色立时多了几分生气。若说锡林郭勒草原是苍茫寂寥,那么呼伦贝尔则是活泼俏丽。

天空蓝得比windows电脑桌面还不真实,若不是有薄云在缓缓移动,我以为头顶的天不过是一块随时可以掀开的湛蓝幕布。有雄鹰自山坡的阴影处飞出,硬朗的身体线条刺破长空,它的身后还紧跟着两只小鹰,扑闪着翅膀,努力地学习迎风飞翔。就这样边走边玩儿,很快就到了中午。风静止了,阳光愈发热烈,我脱下雨衣,只觉风和日暖,身心舒畅。然而可苦了麦师傅,尽管脱了外套,但由于还穿着贴身的秋衣秋裤,依然热得汗流浃背。我笑嘻嘻地问他热不热,麦师傅把脸藏在头盔里,浩气凛然地说道:“不热!”

路况变得越来越差了,很多路段由于修路而进行了封锁。我们只好放弃公路,改走草原上沟壑纵横的野路。摩托车机动灵活的优势再次凸显出来,我们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很快就把那些私家车甩在了身后。可惜我们高兴得太早了。草原上的小土路很快不见了,唯一的一条公路被推土机堵了个严严实实。远处有修路工向我们挥手,示意此路不通,要求我们原路返回。“走了好几个钟头才到这里,原路返回的话恐怕汽油都不够了。”麦师傅很是不甘心。“汽车无法通过,摩托车总有路可走吧?”我以近乎哀求的眼光望着修路工人。修路工沉吟了片刻,突然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有了主意。他凑近我们,压低声音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一百块钱,我放你们过去。”我和麦师傅一路上省吃俭用,许多景点门票也舍不得买,此时却几乎不约而同地默许了修路工的受贿行径。要知道,前方就能看到风情万种的额尔古纳河了啊!

收了钱的修路工把公路两侧的铁丝栅栏降了下来,让我们沿着山坡绕过施工路段,随后在刚刚修好还铺着塑料膜的路段上与我们汇合。我们发现山坡上有越野车的车辙,推测是不久前也有车主如我们这般行贿了修路工才得以通过。“小心驾驶,一路顺风!”修路工笑眯眯地目送着我们远去。古代绿林大盗会直接横刀立在路口,高呼“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现代人倒是文明了许多。

在付了“买路钱”的“秘道”上行驶,一路无车,好不惬意。驶出去不久,就看到了弯弯曲曲的河道,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与远山。想必这就是额尔古纳河了。记得中学时读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如痴如醉,书中大概描述了一条多情的河、一片古老的森林以及一个神秘的鄂温克原始部落。从此之后,额尔古纳河、大兴安岭和敖鲁古雅乡就成了我*牵梦萦的地方。此时我们离开呼伦贝尔已很久了,翻看那时的照片,竟然还是能被额尔古纳河的妩媚惊得半晌无言。

见过了额尔古纳河,当然还要去拜访一下鄂温克使鹿部落,以圆少年时的梦。据说根河一带有四处使鹿部落,最终我们去了根河市城西五公里左右的敖鲁古雅乡。该景点分两部分,一处为猎民生活区,一处为驯鹿苑。前者是国家为了改善猎民生活而建的,鄂温克族人大多生活在此,内设博物馆。区内建筑均仿原始建筑风格,但内部已与现代住所无异。后者是猎民饲养驯鹿的地方,还保留着原始部落遗风。我们当然选择了驯鹿苑进行参观。

初进驯鹿苑,山清水秀,曲径通幽,尽管时有标语提醒游客注意蛇和烈犬,但我们走走停停,仍未见到有任何动物出现。忽见草丛中蹲着两只兔子,灰毛大耳,煞是可爱。我追在小兔子身后玩儿,追着追着就听见树丛另一侧传来了游客们的欢声笑语。看来我们已经接近驯鹿聚集地了。

驯鹿毛色灰白,体态丰满,无论雌鹿雄鹿都生有分枝繁复的鹿角。大概这些半野生半圈养的驯鹿早已阅人无数,尽管游客众多,人声鼎沸,它们仍在树林中闲庭信步,神态慵懒。有游客拉扯着它们的鹿角嬉闹,有小孩子骑在鹿背上等着大人来拍照录影,还有游客花钱购买饲料然后强行喂给已经吃饱的小鹿。我始终与驯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静静地用文字和影音记录眼前这群迷人的生灵,突然间有点难过。要知道驯鹿角上布满了血管和神经,强拉硬扯的话是会弄痛它们的。可是驯鹿的性情实在太温顺了,它们从不忤逆游客的意愿,眼神平静得有一种禅意。就在我专心拍摄视频时,有一只小鹿踱步到我身边,用屁股蹭了蹭我的大腿,然后懒洋洋地躺下了。我转过身冲它微笑,它又仰起头轻轻地咬住了我的衣角。人与自然最温柔的时刻莫过于此了。

和驯鹿厮混了许久,我们往出口走去。驯鹿苑的出口处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圆脸,细眼,相貌与汉族人颇为不同。麦师傅上前问道:“你是鄂温克族人吗?”我刚要责怪他太过鲁莽冒犯了人家,想不到女人却爽快热情地给麦师傅讲起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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